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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前世今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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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那夜受傷之後,白玉樓的臉色是一日比一日的蒼白。看過的大夫也只能開些安神的湯藥,皆看不出其它問題。

七日後,夜,我們到得孟室都城,安置在了白家在此處的一座宅邸。

此處下人早收到了消息,將寢室所需準備的一應俱全。

一連幾日奔波,白玉樓臉色蒼白的差勁,我也是一身疲累。這身子骨,貌似此往日差了不少。

到翌日天色放曉,我便起榻洗漱。今日進山,這把頭頂上懸著的刀,終會落下,不是剁我,就是剁她。

待我收拾完畢,白玉樓也在庭前等我,雲風雲溪亦隨其後。看樣子也知道是忠心為主,勸也是勸不下來的,索性我也不再多費口舌。就此一行四人,按照裴術之前所指的位置尋上山去。

日出東山,朝霞漸濃,林中的鳥雀也嘰嘰喳喳漸次鳴叫。

“若非知道有妖物在此,這裏還真是一山清幽,清泉流響,倒還真是上好的隱居之地。”白玉樓說的不無感慨。

“我也同感這裏令人心曠神怡。”

“若是此事一過,我帶你縱馬江湖,泛舟山水。”他轉過頭來看我,又十分認真的說了句:“只要丫頭願意。”

他唇角含笑,墨瞳極為透徹的亮著星光,看的我實不忍心拒絕。

“好啊,不過我真不會騎馬。其實也不是不會,就我這等山溝裏的人家,山路十八彎的多靠肩挑手抗,騎馬的機會甚少,有馬的人家也更是少之又少。

記得早年,家裏也有過一匹棗紅大馬,只那時我少不更事,策馬跑的快了些,未防前路有道深澗。我勒馬不及,馬就掉了下去,我也反應頗快的跳了下來。

只可惜我家惟一的駿馬就這麽沒了,我被父親懲治的三天不給飯吃。其實吃不吃飯的,到底也可以忍受,但是陪我長大的那匹大馬就這麽沒了,傷心了好一陣子,從那以後我就再沒騎過馬。”

雲風和雲溪謹慎的在前面開道,我在後面絮絮叨叨的,實則大家都很緊張,畢竟不可預知的危險就在眼前。

“看來丫頭還真不適合騎馬,以後還是我來帶你,也好過你毛毛躁躁的太過危險。”

白玉樓說的溫柔關切,我也覺的心下溫暖。

踏上青石階,兩旁草木葳蕤。雲風雲溪放慢腳步,白玉樓也關照道:“大家小心。”

雲溪謹慎的問:“可是這裏?”

白玉樓向前走去:“依裴術之言,應不會錯。”

我站在洞口,向著裏面吆喝:“有客自遠道而來,主家可願一見?”

除了我的喊聲回蕩,洞裏是再無其它動靜。我們擡步向裏再探,又走數十丈,雲風忽然消失在我們面前,再往後看,身後的雲溪也憑空沒了蹤影。

我倆幾聲呼喚,雲風雲溪的名字在山洞中不斷激起回聲:“風…風…溪…溪…”

白玉樓臉色沈冷:“看來就是這裏。”

“我們既然到了她的地盤,且走下去,看到底想要如何。”

白玉樓點頭,眼前隧道深長,再走下去,鼻尖漸漸又聞到一股清香。繼而可見香草夾道,白色的不明花草輕輕搖曳。

越走越深,石壁上明珠為燈,空間也越來越顯得清幽。

“……元青……元灼……”

在白花叢中,石壁一側,忽見一青一碧兩道身影,他們被花藤束縛在石壁之上,半垂著首,顯得一息奄奄。我試探的喚他們名字,他們也撐力的擡頭看了過來。

我連忙跨過花叢,用短劍去割那些花藤。

元青嘶啞著聲音:“沒用的,割不斷的。”

元灼也急切的道:“夕兒,你怎麽來了,這女人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妖,她就是送魂路……”元灼一下啞了聲音,臉色看起來極為難受,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。

“送魂路,送魂路又如何,什麽時候又論到你在這裏說話?”

清清淡淡的聲音,說的話卻是半點也不客氣。

我急忙回頭,一襲白衣如畫,頂好看的一個謫仙似的女子。

“那你又為何讓我們來,既然不讓他說,你是否就該給我們解釋個明白,還是你在害怕什麽,不敢讓我們知道?”

白玉樓清冷的質問,惹的女子淺淺一笑:“我既然讓你們來,自然會讓你們死的明明白白,你都又活一世了,倒是愈發的急躁了。”

我幾步踏出花叢,回到白玉樓身邊:“你這妖女,把我師父藏在了哪裏?”

妖女轉身離去,我們提步跟上。女子落座幾案,案上還正煎著香茶:“二位遠道而來,不妨先坐下喝杯茶,聽我給你們講個故事。”

我瞬又慍怒:“誰和你這妖怪喝茶,有話快說,有事快做,何必在這拐彎抹角的惺惺作態。別以為你披上了人皮,就不是頭粗鄙的惡狼。”

白玉樓拉住我的手腕,將我護在身後,低聲道:“你且冷靜。”

覆又盯上妖女:“喝茶就不必了,不過我倒不介意聽你的故事。”

妖女看了眼白玉樓拉住我的手,笑的十分玩味:“其實,你們這一世挺好,若你們只是普通的凡人,我也許會更為喜歡。”

“你這妖女啰哩啰嗦的賣什麽關子,我們用得著你來喜歡。”

“別妖女妖女的,我其實是人,比這世上的人都更為真實的人。他們的喜怒哀樂,他們命運抉擇,他們的善良與邪惡,感恩與仇恨,他們的樁樁件件,是是非非,是哪樣也離不了我。”

妖女淋盞斟茶,說的頗為淡然,且又十分隨意。

我聽得脊背發寒,到底是什麽樣的妖物,能夠左右天下民生。

其實,她還算不得人,亦算不得妖,她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形體的魔。

天地萬物,經歷無盡的歲月,自然會產生各中靈識。花草的吞息吐納,是為草木之靈。山水的連綿不絕,是為山水之靈。

這世間的走獸有靈,天上的飛禽有靈,人間的諸多物件亦如是。這些本沒道身的萬物都可產生靈識,又何況身為萬物之首的人類。

人間百態,所求不同,能力不同,但他們都同樣有喜怒哀樂,貪嗔癡之念,是非曲直的世界觀。

而這些念頭,若得不到發洩,它們就匯聚在浩瀚的宇宙中,長此以往,歷盡千秋萬世,便也生出了靈識。

而眼前這名女子,就是礙於是非曲直的世界觀得不到自認為的公正,由憤懣,不甘,無助,形成的怨念之靈。怨念弱為怨靈,強為煞靈,而此女又何止是強,她早可轉換世間風雲,實已是心魔之極的魔煞。

魔煞行事亦正亦邪,氣息似人似妖,它們總喜歡挑動人間是非,試探無盡人心。

若非前世的送魂路一戰,魔煞又豈會潛伏至今,籬奐卿又何至羸弱至此。若沒魔煞,這世間不會有江七夕,亦不會有白玉樓。

魔煞說出她自己的身份,說著世間對的她的評判,卻又不置可否的輕笑道:

“這世間本就陰陽共生,黑白交替,那麽多的對對錯錯,又豈是一個因果循環可以解決的。

更何況佛家也說眾生皆苦,惟有自渡,可縱觀這蕓蕓眾生,多是苦海裏掙紮,又有幾人能夠勘破大道,得以自渡。

他們既然不能自渡,我也就好心相助,不若塵歸塵土歸土,生死一念,何如化做虛無。”

我心下大驚:“你一個魔煞有什麽資格決定眾生的生死,只因為你認為眾生皆苦,你就要取人性命,還美其名曰助人解脫,你好恬不知恥。”

魔煞揮手,竹榻上一襲白衣就橫臥在洞室正中,魔煞之側。原來師父一直都在這裏,只是被妖女的術法給隱藏了起來。

“師父……”我急欲上前,又一次被白玉樓拉住:“等等,我們一時不是她的對手,看她到底如何。”

我忍痛看著那竹席上昏睡似的師父,而魔煞也盯著師父,貌似若有所思:“當初他也這麽說是我錯了,說我不該惑人心智,不該讓人間血流成河。

所以這一世,我就換了方式,我並沒有沾染任何血腥,也未有迷惑任何人,他們所做的事都是出於自願。

魏室邊疆連年騷亂,四境之治易多生事端,若統一了天下,豈不是一勞永逸。”

白玉樓似掐準了機會:“方才雲風雲溪,都無辜消失在你的洞中,你還說你沒有傷人?那他們又去了何處?”

魔煞無辜的看了過來:“他二人一介凡人,來我洞中做甚,我只不過是將他們送出洞府,並無意加害他們。”

我瞬間明了,原來白玉樓早看出這魔煞的思維並不正常,所以不能硬碰硬的逆著她來。

我也依樣畫葫蘆的問道:“你既然無心傷人,為何又引我們來此。”

魔煞站起身來,她看著我依舊是笑,只不過這次換作了冷笑。

“上一世的殺身之仇,我可還沒報。我既然僥幸回來,自然要讓你們死個明明白白。”

我無奈道:“可我們什麽都不記得,你怎麽讓我們明白,你一個個殺了我們不是更好,又何必這麽大費周章。”

我心頭忐忑不定,總感覺她有什麽謀算。

魔煞神色也覆歸平靜,她走到師父榻前:“仙君大人,你睜眼看看,想必會很高興。”

魔煞伸手拂過師父面頰,有薄霧掠過,師父手指微動,人也隨之轉醒。

我急喚師父,師父看向我們,眸色是沈了又沈。

魔煞看了師父顏色,貌似十分欣喜:“當初你將我鎮在東極山,今日我押你們在聖月山,還真是一報還一報,正正好。”

師父聲音清冷:“當初我將你鎮在東極山是為天下眾生,而你將我們困在此處是報一己私仇,又豈可同日而語。”

魔煞指著我斥問師父:“你說我為禍眾生,身負數十萬血債。可是她將我這血債累累的人給放了出來,怎麽不見你有所處罰。這事若是放在天庭,最輕也還要削去仙籍的罷?怎到了你東極山就這般不同?”

我腦子嗡的一聲,再看師父他仍是冷顏冷色:“是我鎮守不利,與她無關。”

“師父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我只感覺心痛,卻對這一切一無所知。

師父垂眸未言,魔煞卻看著我和白玉樓,露出一臉的欣賞之色。

“我以魔煞花傳訊裴術,你們看到可有害怕。”

魔煞也不等我們說話,而是自問自答:“你們一介凡身,看到我這等強大術法,自然是怕,可這不過是個開始。

在淮江之上,你們一人捧簫,一人傾聽,可謂是才子佳人,好不令人艷羨。但是那裏無有裴術無有魔煞花,我卻還是將你們拉入夢境,你們醒來是否更為惶恐?”

她又轉問師父:“她二人夢境,你看的意下如何,有沒有感覺為他人做了嫁衣,心下可是舒爽?”

師父面色緋紅,我卻心下大駭,師父見我夢境,豈不氣的要死,而此時的玉瓊樓也略顯局促,更多的是羞憤難當。

魔煞哈哈一笑:“白公子何必這麽看我,你這一生,我可是為你煞費了苦心!”

在場之人俱是一怔,魔煞環顧我們神色,笑的更是得意。

“你這一生本為江七夕而生,擇個富貴之家,成為四境第一商賈,再遇江七夕,護她一世安穩。這一切都非你能自主,只是受玄清仙君安排的棋子而已。”

魔煞又看向師父:“你說是也不是?”

師父撐著身子立在榻前:“你要報仇,找我便是,又何必多言。”

白玉樓不解的看向師父:“她說的可是真的,到底為什麽?”

任誰知道,有別人安排了自己的人生,我想都不會好受。

我沈默的由她說下去,這一切的一切,好像錯只在我。

魔煞重新聚形,便曉得了白玉樓和我的存在。

她知道白玉樓是師父為我安排,又豈會讓師父如意。故而才有了十年前,楚銘鈺父母的商隊全部失蹤之事。

這支商隊的去向,自然也是她被鎮壓在東極之前的手法,惑其神智,令他們自相殘殺,而後又吸取他們魂魄,作為自己實力恢覆之用。

此次殺戮,她道是為覆仇,不涉眾生。這次的人命債,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要我們來背,不過也確實如此,若沒有我們,楚銘鈺不會雙親盡失,也不會長居白府。

而白玉樓心意執著,縱然有青梅竹馬的表妹朝夕相伴,他在對我沒有任何印象的情況下,心意竟也未變分毫。

魔煞一計未成,故又生一計,她將此事說出來,也是要白玉樓自感愧疚,而白玉樓也確實為此事自責不已。

魔煞卻說:“這一切都是因玄清所為,只要你殺了他,這一切都會結束,我也會放了楚銘鈺商隊三十八口,讓他們重入輪回,你也可以和江七夕結永世之好?否則,留著玄清,江七夕也未必願意跟你。”

我望向白玉樓,白玉樓看了下我,又看向魔煞:“我殺了她師父,她又豈會跟我?”

“有我在,你怕什麽,大不了洗就她的記憶便是,你也不必再做玄清的棋子。”

我立時大駭,忙攔在白玉樓身前,白玉樓看我的目光卻是深深的苦楚:“丫頭,請你讓開,我是真的喜歡你,但是我絕不想成為他的棋子。”

魔煞又看向師父:“你能若殺了白玉樓,我也可以答應你放江七夕一條生路。”

師父斂眉看著白玉樓:“我雖然安排了你的人生,卻也是你自己的意願,我亦不曾脅迫與你,你亦不是我的棋子。”

“既然你我早有協商,那你又為何不徹底放手,反而做了她的師父,自幼在她身邊,你敢說你沒有私心,你敢說你對我未有敵意?”

師父黯然垂眸,白玉樓墨扇一開,扇沿冷刃是鋒芒畢露。

他飛身直撲師父,我也立時拔劍格擋。

“此事原罪在我,你要殺的人絕不該是我師父。”

墨扇壓著我的短劍,白玉樓眸中有痛色閃過,手上卻不曾停。

他翻扇橫掃,欲將我擋開,我也守在師父身前,寸步不讓。

一連幾十個回合,不是他將扇刃躲過我的脖頸,就是我的短劍錯過他的胸口。

魔煞已然不耐,流光一道將我擋開。白玉樓縱身到師父面前,卻是無聲無息,白玉樓就趴在師父肩頭,又像對師父說了什麽,然後一動不動。

我不敢置信的看向師父,一縷白色的光華一閃隱入師父的身體之中。

白玉樓倒地,一支清香夾在師父修長的手指間。

魔煞驚詫回神:“玄清,你竟然使詐?”

魔煞擡手,一柄長劍化出,師父側身避過,一指流光劃過洞府:“夕兒,去找元青元灼。”

我痛煞心頭,魔煞被師父逼迫的且打且去,直飛出洞口方向。

我上前抱起白玉樓,他已然臉色蒼白,無有半點氣息,唇角卻掛著一絲淺笑。

“夕兒,起來吧,他沒有死。”

我擡頭見是元灼:“你有辦法救他?”

元灼擦去我的淚痕:“他就是你的師父,他們是一個人。”

我驚的不知所措:“這怎麽可能,明明是師父殺死了他,你這是在幫師父脫罪。”

元青出口忿忿:“信不信由你,分明是你闖下了禍,卻還得仙君這些年為你受盡苦難。”

元灼:“元青,你可知你在說什麽?”

元青:“你少一葉障目,她就是罪魁禍首,不是仙君為她擔著,她早就魂飛魄散了。”

元灼:“閉嘴,我們先離開這裏。”

我跪伏在地,身上愈發的沒有力氣,手指碰到那支將滅未滅的香火,似感元灼一把奪過,一句急切的不要碰,我便墜入無邊的黑暗。

巍峨青山,仙雲繚繞。

一汪清潭,潭周種滿桃花。

潭中一個聲音:“把那株桃花移開,你師尊就不會受傷了,你也不用痛了。”

一個白色身影站在潭邊:“你都說過很多次了,還真是啰嗦。”

“是嗎,但是你不還是來了,你說無意,來看我做甚。”

“對啊,我看你做甚。當然是放你出來,你是不是很高興?”

潭邊女子的聲音輕飄飄的。

潭底傳出一陣欣喜:“真的,你終於想通了。”

白衣女子伸手摸向桃花,一道流光直上輕雲,潭中水波立時激蕩數丈。隨既,女子一塊古樸的玄鐵令符壓在桃樹消失的地方。洶湧的潭水拍打著堤岸。

“該死的丫頭,以你師父的修為鎮住我都絕非易事,你竟然異想天開的要取而代之。”

女子擦下唇角血跡,“我修為是不如師父,但是我用了上古伏魔令,這塊令牌壓制過多少為禍世間的大魔頭,也不差你一個。”

“你這個是假的,這個肯定假的,上古伏魔令早就損壞,你怎麽可能得到。”

“上古伏魔令是早有損壞,可你別忘了我修為雖然略差,這制符布陣之術可是無人可及。師尊以自身修為壓制於你,我以上古伏魔令加之布陣,又有何不同?”

潭中一陣瘋狂叫罵,上古伏魔令周圍閃爍著繁覆的符文,女子指尖一滴血滴下,血色帶著金光下墜到符文陣中。陣法一閃,倏忽不見。

潭水也立時恢覆平靜,深谷流風,青天白雲。

女子皺著眉頭,這樣多好,既不耗修為,也不用維持法陣。

女子飛身離開,一襲白衣的仙君又掠過長空,落在女子布陣之處,站了良久。

惶惶然的,我才知道這女子就是我,我就是這個布陣的女子,一壺歷盡數萬年的桃花釀。師尊不會喝酒,他飛升前,家裏卻世代釀酒。

就這樣不會喝酒的人,卻成了釀酒的人。我就是他飛升時,從人間帶來的桃花釀。

北極伏魔山遠離天界人間,北極伏魔山之主,是為伏魔仙君,仙君有名,“玄清”。北極伏魔山,囚禁妖魔之地。

之所以在此囚禁妖魔,也是因這裏靈氣充沛,又都是純正的浩然之氣,在此鎮壓邪物是最合適不過。

也正因為這裏的浩然靈氣,令我在此存放萬年之後,以酒化形,師尊賜名“酒卿”。

後又隨師尊修習,善於陣法。

因我是桃花釀酒,甚喜桃花,故而山中遍植桃樹。桃木有靈,亦修成人形,一曰元灼,一曰元青。

元灼元青雖不曾拜師,亦隨師尊修行,平時也恭敬的稱師尊為仙君。

北極山鎮壓著無數惡貫滿盈的大魔頭。此間以魔煞最為難纏。她是人間無數的怨念所生,怨念不息,魔煞不死。

北極伏魔山的上古閣,有一塊上古伏魔令,只可惜壓制妖魔過多,它早已出現裂痕,無法發揮它該有的功效。”

我自請修補上古伏魔令,可最後發現,我力有不及。師尊以修為鎮壓妖魔,重傷已是不斷。

而我所修補的上古伏魔令,無論是師尊布陣,還是我來布陣,都缺一樣東西,那就是以自身神魂護陣,作為陣法之靈。

既然如此,這陣法自然由我來布。師尊接管北極伏魔山之時,本就已是個爛攤子,他已撐著此地數萬年,也該歇上一歇。

只未料,我修為仍是不到,陣法支撐不足數月,上古伏魔令又現裂痕,以致魔煞逃脫北極山。

我和師尊追她直到人間,找到她的時候就是在柳鄔村邊上。

那時那個地方還不叫送魂路,只是一個凡人去世,往那裏送魂的普通路口,沒有什麽名字。

就這個沒有名字的路口,不遠處有個山崖,崖底有個洞穴,裏面千秋萬載的不見光,陰煞之氣頗重,也正好適合魔煞藏匿在此。

只我們晚到一步,從這裏過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遇害,不見傷口,無有血跡,只留一具軀殼。其實,受害者的魂魄都被魔煞給吸食了。

在後來,我們對陣魔煞,師尊本就身有重傷,而我又修為不夠,魔煞破了我以自己最強靈力所布的伏魔陣,之後之事,我便全然不知。

自感頭腦逐漸清明,身上似有一股溫潤氣息流動,立時解了我數天來的乏累之感。

待我擡起沈重的眼皮,竟是元灼雙掌抵在我的後背,我身上也籠著一層淡蒙蒙的霧,這霧給人的感覺極為舒適,還帶著清清淡淡的桃花香。

我開口心頭多有苦澀:“元灼,你先別忙,我們先去看看師尊如何。”

元灼收了靈力,猶豫著問:“你現在的身體感覺怎麽樣,可有哪裏不適?”

“沒有,一切都好。”其實,元灼的靈力一停,我便感到了一種元神撕裂似的痛苦,痛的淬骨分筋。

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痛,我以自身魂魄鎮壓魔煞,那部分的魂魄已然被碎,或是已然消散,後又被魔煞破了伏魔陣。

那一下也肯定動了元神,也許那時的我,本就該魂飛魄散的,怎麽會成了江七夕,又怎麽會有白玉樓?

元灼雖然給我渡了靈力,但畢竟我現在這副身體並沒有什麽修為,好在那些符文陣法的也還能用上一用,只沒有修為,恐怕也是幫不上什麽忙。

元灼帶我飛離魔煞的洞府,便見聖月山深處是風卷雲湧。我們直奔山裏。

元灼說著讓我不要擔心,師尊之前是元神不全方被魔煞劫持。

方才那一柱香,是他歷年來受凡人供奉,香頭早沾染了他的修為。他本尊修為雖被魔煞所封,但那支香卻足已引白玉樓(玄清自己的元神)元神歸位。

而我在不知的情況下也碰到了那支香,忽然昏倒,繼而醒來神魂又撕裂似的疼痛,想必也是與他有關。

聖月山深處,魔煞手持長劍,師尊一支玉簫。長劍裹挾著無數的飛沙走石。

玉簫奏響著激蕩的旋律,似將軍對陣,似青龍出海,似長空鶴唳。

一波波的音潮在他周身形成數十丈的白色屏障,任魔煞拼力攻伐,不只那些攻擊全被擋了出去,那簫音還能直擊魔煞,避過我們不受傷害外,還將魔煞打的連連後退。

魔煞怒不可遏:“好你個狡詐的玄清,欺我太甚。”

一言罷了,一襲白衣的魔煞便化做一團濃烈的紅霧,紅霧中間又掛著燈籠似的兩只眼睛,那雙滴血似的眼睛比周圍的紅霧還要紅得熾烈奪目。

魔煞化作了本尊,妄想伺機取勝,而簫音一變,瞬如浩海生波,又見天色風雲激蕩,流雲避散,魔煞也被吹的幾乎散了身形。

又見師尊掐一支清香在手,口中念念有詞。香煙立時散入空中,形成無數個幸福的畫面。

有新婚之夜,一臉幸福的小夫妻,帶著些許羞澀。有放工回家,門前等著的妻兒,有小朋友拿著支糖葫蘆,有小姑娘對鏡簪花,那一張張笑臉,一聲聲的歡聲笑語,立時散入滿山的溫馨,令人無不動容。

青香的煙雲沖散魔煞的紅霧,魔煞也在不甘的慘叫聲中逐漸消散,惟留一襲白衣獨立雲頭,高天碧色如洗。

我上前跪拜:“師尊,是徒兒辦事不利,方惹這麽多麻煩,請師尊懲罰。”

師尊踩著雲頭將我扶起:“你何錯之有,是為師無能,才害你落得這般田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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